城雪初消荠菜生,角门深巷少人行。
京城大都的积雪刚刚消融完,几处丛生的荠菜已经破土而出;偏门出的偏僻小巷行人稀少。
柳梢听得黄鹂语,此是春来第一声。
突然一声清脆的黄鹂叫声,从柳梢枝头传了下来;这是标志着春天来临的第一个声音啊!
城雪初消荠(jì)菜生,角门深巷少人行。
荠菜:地方上叫香荠,北方也叫白花菜、黑心菜,瑶家叫“禾杆菜”,河南、湖北等地区叫荠荠菜,四川人叫“干油菜”,是一种人们喜爱的可食用野菜。
柳梢听得黄鹂语,此是春来第一声。
角门:小的旁门。
“诗家清早在新春。”北方的冬天,寒冷而漫长。在严冬方尽,余寒犹厉的时候,突然感觉到春天来临的消息,哪怕只是一点新绿,一声鸟啼,那种惊喜之情是自不待言的。杨载的这首绝句,正是久冬逢春之时欣喜心情的表露。
“城雪初消荠菜生”点出地点和时令。“城”这里指元代京城大都,是当时的政治中心。在中国古代封建士子们的眼里,京城往往负载着他们的政治希望,仕途的沉浮荣辱往往决定于停驻京师或是离开京师。因此这个地点的深层意蕴决不能轻易忽略。“初消”指雪刚刚消完,或许还有一些残留。但严寒再也不能笼罩大地了。不是吗?几处丛生的荠菜已经冲破开始酥松的冻土,崭露出勃勃的生机。可能它还很微弱,但在满目萧瑟的初春之际,任何一点新绿都是生命勃发的象征,都蕴含着无尽的希望。所以这个细节也不能忽略。
“角门深巷少人行”以环境的寂静落寞,说明诗人境况的冷落。“角门”指偏门,是诗人到达京师后的寓所之门。“深巷”指偏僻的小巷。有元一代,儒士的地位、出路和境遇始终是一个尖锐的社会问题。在起用儒士为官的问题上存在着民族歧视,以及与此有关的权力分配的不平等;元代的科举又时行时废,科举制度本身又有诸多不利于汉族士子的规定。因此,汉族士子进仕的机会非常有限。杨载自幼博览群书,期待“应有声名达帝前”,但直到四十多岁才以布衣召为国史院编修官。故而初到京师,门前冷落,大有“贫在闹市无人问”之慨。
然而,就在这寂寞寥落的偏僻小巷里,突然“柳梢听得黄鹂语”,一声清脆的鸟鸣,从柳梢枝头传了下来,打破了所有沉寂。黄鹂本无情,此时却有语。这与其说是黄鹂的鸣叫,倒不如说是诗人发自内心深处的一声欢呼:尽管自己仕途艰难,但现在不是已经奉诏进京了吗?希望就在眼前!“此是春来第一声”把诗人心中那惊喜之情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出来。“到处莺歌燕舞”固然更为繁华热闹,但已经没有“春来第一声”的新鲜感了。唐代诗人韩愈《春雪》诗中“新年都未有芳华,二月初惊见草芽”两句,形象地刻画了刚刚感觉到春天来临之前的心理状态。些微淡淡的绿芽,就使人又惊又喜,何况第一声鸟鸣呢!更何况是善解人意的黄鹂呢。唱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一声欢呼呢!
杨载所著《诗法家数》一书,曾提到写景要“景中含意”。本诗所设之景,无一不是诗人内心情感的流露,的确达到了“景中含意”。“景中含意”也就是情景交融。这首绝句淡淡写来,似乎毫不经意,但兴象自然,意境优美,深得唐人三味,称得上是元代“宗唐 ”风气中成功的作品。
参考资料:
1、 喜马拉雅.到京师疏星淡月秋千院,愁云恨雨芙蓉面。
疏疏的星,淡淡的月,冷冷清清秋千院,愁如云,恨似雨,布满芙蓉般的脸面。
伤情云足留红线,恼人鸾影闲团扇。
寂寞伤心,深情在云足上系红线,对镜照芳容,形影孤单好烦恼,百无聊赖摇团扇。
兽炉沉水烟,翠沼残花片。
看香炉里烟气低沉,池塘中落花成片。
一行写入相思传。
这些景物都像一行行字句写入了相思传。
参考资料:
1、 张文珍注析,元曲三百首,山东画报出版社,2013.05,第249页疏星淡月秋千院,愁云恨雨芙蓉面。
淡月:不太明亮的月亮或月光。愁云:谓色彩惨淡,望之易于引发愁思的烟云。
伤情燕足留红线,恼人鸾(luán)影闲团扇。
恼人:令人着恼。鸾影:比喻女子身影。
兽炉沉水烟,翠沼残花片。
兽炉:兽形的金属香炉。沉水烟:即沉水香,俗名沉香。一种名贵香料。翠沼:翠绿的池塘。
一行写入相思传。
一行:当即。
参考资料:
1、 张文珍注析,元曲三百首,山东画报出版社,2013.05,第249页首句先描景渲染萧条凄楚的气氛,统领全曲的主色调。“芙蓉面”用得贴切形象,极言女子娇好的容颜,含蓄而准确。把女子的容颜喻为芙蓉,更添西施般娇柔之态,极需人之呵护。
第二句借以典故抒发对男子的思念之深切,含蓄而恰到好处地表达女子内心深处欲迸发出来的情感。“燕足留红线”取自宋曾慥类说引《丽情集·燕女坟》的典故感人至深,作者匠心独运,反其意而用之,增添无奈、凄楚之感。“恼人鸾影闲闭扇”出自《异苑》中的罽宾国王与鸾的故事,类比见出女主人公抑郁难耐的心情,比平铺直叙的哭诉更显深刻而有力。
后两句寄纷繁的花瓣及沉香之烟以相思,草草结束相思之曲,却很好地把女子对男子的相思之意推向最高处。
全曲生动形象地描写了女子对男子的相思之情,通过对事物的细致描写来透漏出相思之情至深,全曲含蓄但切情真意切。
参考资料:
1、 蒋星煜 等.元曲鉴赏辞典.上海:上海辞书出版社,1990:1007-1008篷窗风急雨丝丝,闷捻吟髭。淮阳西望路何之?无一个鳞鸿至,把酒问篙师。
急风扑打着篷窗,细雨丝丝,愁闷难遣只有捻须思索,吟诗填词。西望淮阳,今日要到哪里去?盼不到一封书信来,端着酒杯向船夫问一个底细。
迎头便说兵戈事。风流再莫追思,塌了酒楼,焚了茶肆,柳营花市,更呼甚燕子莺儿!
船夫一开头就说兵戈战事。告诉我风流已成往事,不要再去回忆追思,酒楼坍塌了,茶肆也被烧成灰,歌台妓院成了军营,往日的歌妓舞女再也找不到了。
篷窗风急雨丝丝,闷捻(niǎn)吟髭(zī)。淮阳西望路何之?无一个鳞鸿至,把酒问篙(gāo)师。
闷捻吟髭:因为愁闷难遣,而捻着胡须思索吟诗。路何之:路怎样走。鳞鸿:即鱼雁传书,代书信。篙师:船夫。
迎头便说兵戈(gē)事。风流再莫追思,塌了酒楼,焚了茶肆,柳营花市,更呼甚燕子莺儿!
柳营花市:喻指歌楼妓院,妓妇女居住。燕子莺儿:比喻歌妓。
去年人在凤凰池,银烛夜弹丝。沉水香消,梨云梦暖,深院绣帘垂。
去年的这个时候在中书省,常与朋友们宴请酬唱,秉烛促谈,弹和推盏。沉香已经燃尽,香气飘洒了,深院乡帘垂,清消永夜,无穷趣,无穷意。
今年冷落江南夜,心事有谁知。杨柳风柔,海棠月淡,独自倚阑时。
今年的这个时候,一个人孤独地在江南这月下之夜,心情几个能知?杨柳青青,习习柔风,细细的柳条在清柔的风下,徐徐的摇曳。淡淡月光下海棠花儿清香扑鼻,孤独地倚于阑干。
参考资料:
1、 原文来源:婉约词典评[M],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、 廖菊楝编著.萨都剌:五洲传播出版社,2006.10:第127页去年人在凤凰(huáng)池,银烛夜弹丝。沉水香消,梨云梦暖,深院绣帘垂(chuí)。
凤凰池:元代中书省所在地。弹丝:弹奏丝弦乐器。沉水香消:沉香已经燃尽,香气飘洒了。沉水:一种名贵的香料,即沉香。梨云梦暖:王建《梦梨花》诗:“落落漠漠路不分,梦中唤作梨花云”。
今年冷落江南夜,心事有谁知。杨柳风柔,海棠(táng)月淡,独自倚阑(lán)时。
参考资料:
1、 原文来源:婉约词典评[M],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、 廖菊楝编著.萨都剌:五洲传播出版社,2006.10:第127页去年人在凤凰池,银烛夜弹丝。
“凤凰池”,指中书省。魏晋以来,中书令等官员掌管诏令文书等事物,能经常接近皇帝,深蒙宠爱,所以中书省被美称为“凤凰池”或者“凤池”。这里凤凰池应指萨都剌所在的翰林院。“弹练”,即弹奏琴、瑟等丝弦乐器,这是在筵席上所演奏的悠扬而又高雅的音乐。去年的这个时候,身处京城翰林院,夜晚友朋相聚,灯火通明,席间弹丝弄竹,高雅而又欢快。
沉水香消,梨云梦暖,深院绣帘垂。
“沉水”,即沉香,一种名贵的熏香料,又名沉水香,富贵人家常用来熏染居室。“梨云梦暖”来自唐人王建所作的《梦看梨花云歌》,此诗描写梨花如云的绮丽梦境,中有“薄薄落落雾不分,梦中唤作梨花云”一句。这种梨花云梦的典故曾被苏轼用在词中。萨都剌化用这个诗意,指自己当时所做的梦境也是如此温馨、雅致。聚会结束之后,众人散去,屋里烧着浓的沉香,让人醺然而醉;重重的院落里,因为夜已深了,早就把精致的萧翎放下来,人们开始在愉快的心情中入睡,因此梦里也能看到重重如云的梨花,生活是多么恬静、优雅。银烛、弹丝、沉香、绣帘,这样华丽、浓艳的生活色彩,代表官宦之家常见的事物。从这些精致的细节,读者自可相像出居室其他部分。这是萨都剌曾经拥有的悠闲而又富裕的生活,字里行同也不煞春风得意的心情。这样的生活自然令人难忘,它一直留存在萨都剌的记忆中。上阕用词华艳、热烈,颇有温庭筠遗风。
今年冷落江南夜,心事有谁知。
今年身处江南,离开了京城翰林院,再也没有高朋满座,在这冷冷清清的夜里,心事又有谁能知晓?这两句由上阙的热烈华贵,一变而为孤寂凄清,两相对照,以前的生活更是像仙境一般美好,值得永远怀念了。而这种截然不同的遭遇,只是因为官职的变迁。一句“心事有谁知”,多少有感叹事态炎凉、自怜身世遭遇的用意。
杨柳风柔,海棠月淡,独自倚阑时。
“杨柳风柔,海棠月淡”,是作者眼前所见的景物。在温暖的春夜里,迎面是轻柔的春风,杨柳枝轻轻拂动;在淡淡的月光下,海棠花正在盛开。春风拂面,杨柳摇曳,月影花影,这其实是一个典型的、美好的江南春夜,只是这样的美景当前,却只有作者一个人独自倚在栏杆旁观赏,没有人与自己共同分享这种感受。这三句又进一步渲染作者的孤独,无论是愤慨难过的心事,还是赏月赏花的乐事,都“无人知”,没有倾诉的对象,这是何等凄凉的事情。下阙着重写江南春夜室外的情景,与上阙着力写灯影人影相对应,上阙是灯影人影,软玉温香,下阙则是风柔月淡,冷冷清清,这样的安排,使人觉得前者更加温暖,令人向往,后者则更为凄凉难熬。这首词的构思甚为巧妙,深受欧阳修《生查子·元夕》词的启发,采用了鲜明对比的写法,通过“今年”与“去年”、“冷”与“暖”、悲与欢的多重对比,深刻地表现了词人两种大为不同的心境,从中不难感受到词人对当政者无故将自己赶出翰林院的不满与悲凉。并且还运用了采取分景、隔景、借景诸手法,虽然主旨抒情,却又突破了对情本身的拘泥,通过情、境的有机布置、组织创造,构成了新的情感世界,其浑然天成处,正可窥见作者的艺术匠心。
参考资料:
1、 廖菊楝编著.萨都剌:五洲传播出版社,2006.10:第127页2、 上海辞书出版社文学鉴赏辞典编纂中心编.元明清词三百首鉴赏辞典:上海辞书出版社,2008年08月:第97页3、 田宝琴.诗词曲赋名作鉴赏大辞典 词曲赋卷:北岳文艺出版社,1989年12月第1版:第563页